四号线八标:赵光
武汉,她是一个宏大的叙事,我们是一个个微不足道的微观存在。很多时候,个人这样的微观,实质上连构成这宏大背景的资格都没有,可是我们却像拥抱太阳的蚂蚁,或许那个在蚂蚁眼睛里面只有芝麻大小的光球,是一手可以攫入手中的东西。蚂蚁不会知道问题出在自己的眼界上,而我们也很难能够脱出这座城市,以第三者的角度去俯看这头巨大得不可思议的、怪兽般的城市的本来面目,以及我们自己在其中的真正作用与位置。
我经常喜欢站在武汉王家墩CBD一些高楼的高层往下俯视。在这里,我可以看到两种事物,一种是工地,密密麻麻的建筑工人在忙碌。一种是大学毕业生白领,熙熙攘攘挤来挤去。在那个高度上,你实在分辨不出这两种人的区别,你也看不出哪个在昂着头意气风发,哪个在低着头卑微渺小。一样的微不足道,一样地好像工蚁一般乞食奔波。实际上也一样,他来自三阳路,你来自中北路,你参与了国际顶尖项目,他还参与了鸟巢的工地建设。他最后回到了三阳路,你也必然回到中北路。
我也喜欢在上下班高峰时期去坐地铁,这时你眼前看到的景象总会带给你一种别样的震撼或一种怪异的美感。人群来来往往,一样的疲惫表情,一样的脚步速度,一样的化妆,一样的穿着,一样的拿着手机面无表情,一样的终点和目的地。如果你能够忽略耳边那些没有意义的杂音,你甚至会发现这个时间的这个世界甚至连真正的声音都没有,整个周遭是一种没有生气的死寂,你不知道这些冷冰冰好似模板的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有一个日本艺术家,把鱼买回来,给它们穿上西服,穿上裙子,配上公文包,然后把这些鱼给拍下来。你会发现这些穿上了人类服装的生物,与人类是如此惊人的一致,一样的没有表情,一样的套着华丽的标签,一样地麻木。你也会惊讶,现代人的异化,与一件机器、一个东西、一只动物的区别,只是那一套套服装标签或特属于人类的社会标签。至于人类作为万物之灵的身份而存在的那份灵气,已经被一头武汉似的洪荒巨兽吸取榨干殆尽。
大学生到武汉这样的大都会求学,难免会被灯红酒绿与浮华繁荣弄得不知所措、眼神迷离。而这些个大舞台,就是这样容易让卑微好似高贵,让便宜好似奢华,让自卑好似自信,让虚浮好似深邃,让你好似个人物,让你觉得自己不是自己,让你丢了根,忘了本,失去了自我思考的能力,欣欣然加入一场又一场的演出。可是,戏总有终了时,那时,你才会发现你得到的仅仅只是一盒盒饭。
年轻的大学生逐梦者,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以为自己追求地最正确,以为投行证券、机关部委、出国留洋、奢侈品、夜店、豪车是自己的梦想。可是在我的眼里,我宁愿去佩服那个大学毕业不顾周遭人异样的眼神,做了自己的选择去开了自己的小餐馆创业的男孩。同样是螺丝钉,我至少觉得那个来得踏实牢靠。